记忆却向着少年日渐增长的身高反向延长,最初,既白是以一个脏脏皱皱的小孩形象出现在我生命里的。
我始终记得那天,他被因为双眼失明而一生未娶的大伯父不知从哪捡回来,所有半大不小的孩子都跑去围观——
他穿着一件看不出本来颜色的旧袄子,裤子破了一个大窟窿,手中抱着一袋子什锦酥糖,那大概也是大伯父买给他的。他抱得特别紧,像是生怕一不留神就会被人跑过来抢走。
他一定不知道,那种什锦酥糖既不像其它硬糖放在口中慢慢融解,也不像软糖能迅速咀嚼吞咽,味道还特别奇怪,是所有纸包糖里面最被我们嫌弃的一种。
就像他不知道,他来到这个家,将会置身于怎样让人绝望的命运。
那时的他,连个名字都没有,大伯父将他拉到我家,本来想让我读过大学的爸爸帮忙取个名字的。但那天,我爸刚好不在家,他就随便从书架抽出一本书,翻开,他的眼睛只能看清一点微光,看不见字,所以胡乱指着一处问我:“阿筠,你来给伯父看看,这里有些什么字?”